【饼渣】夜话
一点点，并不知道有没有后续，再说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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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是哪吒待在七彩宝莲里的第三个晚上。
不愧是神器，里头宽敞极了，想怎么坐着躺着都可以，他爱怎么淘就怎么淘，甚至翻来覆去，到处打滚——除了会一不小心碰到个人，哦不，龙。
“别闹。”打坐的敖丙开口，他脸上的神色应当是很平静的，双目微阖，嘴角平直，端的是一副俊美的好皮相，除了头上还未炼化的龙角，属于妖的戾气似乎一丝都寻不到。
可惜哪吒现在是看不见，周围尽是黑暗，透不进一点光。他一双大眼睛已然失去功用，仿佛被扔进另一个天地，即使好几天过去，也依旧无法适应，只得换着花样给自己找乐子。
这不靠谱的师父，给他找了个什么破地方。
“敖丙，”他说，“你在干什么？你之前为什么不说话呀?你不无聊吗？”
“怎么，”敖丙回他，语气很耐心，“你捱不住了吗？”
“也不是。”孩子心性的家伙一个鲤鱼打挺起来，不甚规矩地曲腿坐着，“就是，我以前从来没有在这种地方待过，全黑的。”
“怕黑?”
“怎，怎么可能啦!小爷我哎!堂堂魔丸，怎么会怕这个?嘿嘿，肯定是你自己怕了不好意思说吧?来来来，小爷罩着你啊!”
嘴上这么说着，还是忍不住往黑暗中敖丙出声的方向挪了一点，感受到身边人温凉的气息，哪吒偷偷松口气。
怕黑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在小爷身上呢，太丢份了也。
然而记忆中，好像真的没有见过什么纯粹的黑暗。最开始和娘睡在一块，总是不等娘把蜡烛熄灭就已经在床榻上酣然呼呼。后来一个人被关在房子里，就没那么容易睡着了。晚上的时候，他会戳破窗户纸看陈塘关的天空，星星很多又很亮，看上去像糖果，又软又甜特别好吃。而每次听见伴着火光的叫喊，他就知道爹娘又要出去斩妖除魔了。
斩妖除魔啊，斩妖除魔。
现在爹娘睡了吗？晚上还会跑出去吗?他现在什么都看不见，不知道了。
哪吒眨眨大眼睛，没有说话。
可能是他太久没发出声音了，敖丙反而有点担心，伸过手去想摸摸他圆圆的发髻，却因在黑暗中摸不清位置，被小魔头直接上嘴，“啊呜”咬了一口。
“你干什么啊?”哪吒凶巴巴地问他。
“我，没有，我是说，你不要怕。”
“说什么!小爷才没有怕!你再乱讲就打你!”
“我经常这样一个人待着，没有什么好怕的，不要怕。”
“哎，为什么?”哪吒摸索着按住敖丙的膝盖，把自己撑起来，并不能发觉同伴黑暗中通红的脸。
两张脸凑得很近，不能窥见光的空气中，一蓝一红两股气息缓缓搅动在一起。敖丙咳了两下，才道：“我以前每天修炼，就是在这种完全黑暗的环境下的。”
“哎?”
“修炼打坐，需要完全不受外界干扰，师父怕我分心，就帮我在东海的深处设置一方结界。”
“你不用害怕，真的，只要……”
“你不觉得一个人寂寞吗？”
“……嗯?”
“小爷才不是害怕，”哪吒在黑暗中微微撇嘴，“是觉得，这样很寂寞啊，什么也看不到，什么都没有。”
“你不会这么觉得吗？”
“我……”敖丙愣了，半晌才回过神，语气有点低，“应该是会的吧。”
只是他以前，满脑子都是家族的未来与肩负的责任，从来没有想过，也不敢去想。
现在呢?他会敢吗？
“不过没关系，现在呢，就由我，了不起的魔丸大人，来帮帮可怜的小敖丙，嘿嘿。”哪吒一边说着一边爬进敖丙怀里，直把堂堂三太子惊得动弹一下都不敢。
“干什么?还嫌不够啊?那行，我就以更帅气的形象让你感受一下。”哪吒见敖丙许久不出声，开始不满意了，哼哼唧唧地变了个身，“虽然在这里用不了控火术，但是这个还是可以做到的，怎么样，是不是更能感受到小爷带给你的关爱了?”
“……是，是。”怀里软软小小的一只直接变成了柔韧的少年躯体，敖丙差点没傻在当场，但即使这样，他的胳膊还是与脑子唱起反调，情不自禁地拥住怀里人。
很……暖和。
他什么都看不见，但他知道少年的头发是火红的，是明媚又肆意的，是冷色的海的阳面，是无边孤寞的尽头与归处。
他看不见，但他知道。
无光处，他轻轻地吻了一下那火红色的头发，像是吻一朵暗夜里开放的花。